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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论(五)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
学《春秋》者,舍三《传》无所考,而士之有志者,类欲尽束三《传》,独抱遗经,岂非以其互相牴牾,更相矛盾,而不一其说乎?
窃尝思之,《左氏》熟于事,而《公》、《谷》深于理。
盖左氏曾见国史,故虽熟于事而理不明。
《公》、《谷》出于经生所传,故虽深于理而事多缪。
二者合而观之可也。
然《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
《公》、《谷》虽曰言理,而其间有害于理之正者,不可不知也。
盖《左氏》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世故,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其是非,习于时世之所趋,而不明乎大义之所在。
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
宋宣公穆公,而曰「可谓知人矣」。
鬻拳强谏,楚子临之以兵,而谓鬻拳为爱君。
赵盾亡不越境,返不讨贼,而曰「惜也,越境乃免」。
此其皆不明理之故,而其叙事失实者尤多。
有如楚自得志汉东,骎骎荐食上国,齐桓出而攘之,晋文再攘之,其功伟矣,此孟子所谓彼善于此者。
然其所以攘楚者,岂能骤举而攘之哉?
必先剪其手足,破其党与,而后攘之易耳。
是故桓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蔡。
晋文将攘楚,必先有事于曹、卫。
此事实也,而《左氏》不达其故,于侵蔡则曰为蔡姬故。
于侵曹伐卫,则曰为观浴与块故。
此其病在于推寻事由,毛举细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烈皆晦而不彰。
其他纪年往往类此。
然则《左氏》之纪事固不可废,而未可尽以为据也。
宗《左氏》者,以为丘明受经于仲尼,所谓好恶与圣人同者。
然《左氏》大旨多与经戾,安得以为好恶与圣人同乎?
孔子所谓「左丘明耻之,亦耻之」,乃窃比老彭之意,则其人当在孔子之前。
而左氏传《春秋》,其事终于智伯,乃在孔子之后。
说者以为与圣人同者为左丘明,而传《春秋》者为左氏,盖有證矣。
或以为六国时人,或以为左史倚相之后,盖以所载「虞不腊」等语,盖秦人以十二月腊月,而左氏所述楚事极详,盖有无经之传,而未有无传之经,亦一證也。
若夫公、谷二氏,固非亲受经者,其所述事多是采之传闻,又不曾见国史,故其事多谬误。
略其事而观其理,则其间固有精到者,而其害于理者亦甚众。
此尤致知者之所宜知,而深辨之也。
《公羊》论隐、桓之贵贱,而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夫谓子以母贵可也,谓母以子贵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长后世妾母陵僭之祸者,皆此言基之也。
《谷梁》论世子蒯聩之事,则曰「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
夫尊王父可也,不受其父命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启后世父子争夺之祸者,未必不以此言藉口也。
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赵鞅归于晋,公谷皆曰「其言归何,以地正国也」。
后之臣子有据邑以叛,而以逐君侧之小人为辞者矣。
公子结媵妇,遂盟,《公羊》曰「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
后之人臣有事异域,而以安社稷、利国家自诿者矣。
祭仲执而郑忽出,其罪在祭仲也,而《公羊》则以为合于反经之权,后世盖有废置其君如奕棋者矣。
圣人作经,本以其理也,而传者学不知道,妄为之说,而是非易位,义利无别,其极于下之僭上,卑之陵尊,父子相夷,兄弟为雠,为大臣而称兵以向阙,出境外而矫制以行事,国家易姓,而为其大臣者反以盛德自居而无所愧,君如武帝,臣如隽不疑,皆以《春秋》定国论而不知其非也。
此其为害甚者,不由于叙事失实之过哉!
故尝以为三《传》要皆失实,而失之多者莫如《公羊》。
何、范、杜三家各自为说,而说之缪者莫如何休。
《公羊》之失既已略举其二,而何休之缪为尤甚。
元年春王正月,《公羊》不过曰君之始年尔,何休则曰《春秋》纪新王受命于鲁。
滕侯卒不日,不过曰滕微国,而侯不嫌也,而休则曰《春秋》王鲁,托隐公以为始。
黜周王鲁,《公羊》未有明文也,而休乃唱之,其诬圣人也甚矣。
《公羊》曰:「母弟称弟,母兄称兄」。
此其言已有失矣,而休又从为之说曰:「《春秋》变周之文,从商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于群公子也」。
使后世有亲厚于同母弟也,而薄于父之枝叶者,未必不由斯言启之。
《公羊》曰:「立子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此言固有据也,而何休乃为之说曰:「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
使后世有惑于质文之异,而嫡庶互争者,未必非斯语祸之。
释会戎之文则曰:「王者所不治也,录戎来者勿拒,去者勿追也」。
《春秋》之作本以正夫内外之分,乃谓之王者不治,可乎?
释天王使来归赗之义则曰:「王者据土与诸侯分职,俱南面而治,有不纯臣之义」。
《春秋》之作本以正君臣之分,乃谓有不纯臣之义,可乎?
三年春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不过曰「记异也」,而何休则曰:「是后卫州吁弑其君。
诸侯初僭」。
元年秋大水,《公羊》不过曰「记灾也」,而休则曰:先是,桓篡隐,与专易朝宿之地,阴逆与怨气所致。
而凡地震山崩,星雹雨雪,螽螟彗孛之类,莫不推寻其致变之由。
考验其为异之应,其不合者必强为之说。
《春秋》纪灾异,初不说其应,曾若是之琐碎磔裂乎?
若此之类,不一而足,凡皆休之妄也。
愚观三子之释传,惟范宁差少过。
其于《谷梁》之义,有未安者,辄曰「宁未详」,盖讥之也。
而何休则曲为之说,适以增《公羊》之过耳。
故曰范宁,《谷梁》之忠臣;
何休,《公羊》之罪人也。
风俗通义佚文卷四:氏姓上 其七十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九
宣氏,宋宣公之后(《通志·氏族略》)
听言接下之规如何论 宋 · 高应松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六、《论学绳尺》卷九
论曰:人主一心之微,上下相际之交也。
凡听言之道,未有不本于人主之心,心之广狭,盖言脉之通塞系焉。
天下莫患乎上下之情不通也,必有交焉,则人主方寸之间是已。
吾方局于猜防疑虑之私,而居之以强明好察之实,天下见其浅中狭度而猷之不裕也,其谁言之?
设或有言,亦终至于龃龉而莫之合,捍格而不可容。
汉唐以下之人主皆病之矣,而况其德宗乎?
听言宏接下之规,宣公力为帝言之,使帝也反而求诸其心,斯得之矣,惜乎帝之不然也。
虽然,贽如帝何哉。
听言接下之规如何?
夫上下之情难通也久矣,欲人之言也难矣。
天门沈沈,邈不敢诋,于是有欲言而谒诸其上者,如谒诸神明。
甚矣,其未易接也!
故交接之道贵乎忱实,《易》于《坎》之纳约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此言听言接下之道也。
天下固未有间绝而不可以相接者也,其间也必有为之际,其际也必其上下彼此之交。
上之不能通乎下,下之不能通乎上,其间不能以寸,此在乎人主之一心耳。
充之则广,蹙之则狭,大之则天地万物无不容,小之则纤芥毫末有所不受,此固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之听言,而得是以为规也。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是盖得之精一执中之馀。
归其有极,会其有极,则所以谋卿士、谋庶民者亦无一之不尽。
盖中也、极也,固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之所谓规,而以接下焉者也。
市于议,道于谤,下而至于刍荛之微、工瞽之贱,圣人接之固有道矣。
而秦则反之。
夫群臣顿首而后敢言,再拜而后敢请,上下之情阔绝,秦之浅中可见矣,而亦以仆其国。
高皇帝宏其规模,好谋而能听,监门挽辂之夫皇皇然接之若不及,至今称帝为大度豁如之主,其规模盖可想见。
夫秦汉之异若此矣,而何德宗之不悟哉?
盖德宗也,有高视天下之志,而无容天下之度,规规然铢较寸度于小物细故之中。
故凡拒谏而饰非者,皆其口舌之能,耳目之便,非其有恢恢有容之心,此最帝之痼疾也。
姜公辅以卖直见疑,萧复以轻己见忌。
虽以陆宣公之百篇仁义,而帝固未之察也,亦枘凿而已。
嗟夫,帝方怙非以自是,岂不疑公辅之卖直?
方强明以自任,岂不疑萧复之轻己?
方展转于利欲之中不能自拔,而以宣公仁义投之,上下之情宜乎其不相接也。
接与不接,直方寸间耳。
帝方寸间扰扰焉,营营焉,发无所容,上下恶乎其可通也。
夫彼皆其辅相也,而不相接若是,况下是者乎?
曷不广其接下之规乎?
规广乎中,则情通乎上下矣。
帝惟不与诸臣接也,故窦参、延龄辈得以其言自售,而帝且喜圆恶方矣。
此之接如水投石,彼之接则若胶漆牢固而不可解。
《孟子》曰:君臣怀仁义以相接,反是则利矣。
帝怀利以接下,彼以规利之言进,如延龄辈又安足怪乎?
呜呼!
言之听不听,情之接不接,盖系乎君心之广狭也。
天下非庸主之病于狭也,惟强明好察者常病之。
故周厉之监谤,秦皇之愎谏,在唐则为强明好察之德宗。
其上下之情不接,皆足以致乱,宣公之言岂不足为帝规哉,惜乎其非唐虞三代器也。
夫惟好谋能听,豁达无我,高皇帝近之矣。
谨论。
明经策问七道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三
问。
孔圣属词。
邱明同耻。
裁成义类。
比事系年。
居体元之前。
已有先传。
在获麟之后。
尚列馀经。
岂脱简之难徵。
复绝笔之云误。
子产遗爱也。
而赂伯石
叔向遗直也。
而戮叔鱼
吴季札附子臧而吴衰。
宋宣公舍与夷而宋乱。
阵为鹅鹳
战岂捷于鱼丽。
诅以犬鸡。
信宁优于牛耳。
子所习也。
为予言之。
问。
三代之弊。
或朴或薄。
六经之失。
或愚或诬。
夫以殷周之理道。
诗书之述作。
施于风俗。
岂皆有所未至耶。
辍祭纳书。
诚为追远。
执戈桃茢。
无乃伤恩。
何二者之相反耶。
两楹坐奠。
叹有切于宗子
九龄魂交。
数能移于与尔。
何二者之不一耶。
山节藻棁。
豚肩狐裘。
大夫也。
又何相远耶。
檀弓袒免。
子游麻衰。
何如直谅而忠告之耶。
各以经对。
问。
四营成卦。
三古遗文。
本自河图。
演于羑里。
而西邻礿祭。
斯乃自多。
箕子利贞。
且居身后。
岂理有未究。
复古失其传。
乾之彖辞。
乃次六爻之末。
坎加习字。
有异八纯之体。
无妄则象称物与。
同人则彖引卦名。
或备四德而才至悔亡。
或无一德而自居贞吉。
访于承学。
思以稽疑。
至若康成之阴阳象数。
辅嗣之人事名理。
异同优劣。
亦为明徵。
问。
左史记言。
古之大训。
何首载尧典。
而乃称虞书。
当文思之代。
而九官未命。
及纳麓之时。
而四凶方去。
允恭克让。
待元德而尽善耶。
仲虺作诰。
伊尹作训。
岂臣下忠规之称耶。
伯禽费誓。
穆公秦誓。
帝王轨范之书耶。
好风好雨。
既从于箕毕。
时若恒若。
复系于休咎。
何所适从耶。
伏生传于耄耋。
鲁壁得于残缺。
前代讲训。
孰为名家。
可以详言。
用窥奥学。
问。
二南之化。
六义之宗。
以类声歌。
以观风俗。
列国斯众。
何限于十四。
陈诗固多。
岂止于三百。
颂编鲁颂。
奚异于商周。
风有王风。
何殊于鄘卫。
颇疑倒置。
未达指归。
至若以句命篇。
义例非一。
瓜瓞取绵绵之状。
草虫序喓喓之声。
斯类则多。
不能具举。
既传师学。
一为起予。
企闻博依之喻。
当纵解颐之辨。
问。
鲁史成文。
以一字为褒贬。
汉廷尚学。
有二传之异同。
虽子夏授经。
孙卿肄业。
而去圣寖远。
传疑傥多。
闰以定时。
何非乎告朔。
雩乃闵雨。
奚有于去让。
文有无天之说。
定有无王之年。
例或难通。
理亦未尽。
卫辄辞以尊祖。
于义安平
许止阙于尝药。
受诬乃甚。
以兹凝滞。
皆藉发明。
谷梁子之言。
固当有据。
上公于古。
复是何神。
诸儒待问。
一为覼缕。
问。
孔门达者。
列在四科。
颜子不幸。
伯牛恶疾。
命之所赋。
诚不可同。
至若攻冉求以鸣鼓。
宰我于朽木。
言语政事。
何补于斯。
七年可以即戎。
百年可以去杀。
固弛张之有异。
曷迟速之相悬。
为仁由已。
无信不立。
阳货则时其亡也。
辞孺悲则歌使闻之。
圣人之心。
固当有为。
鄙则未达。
子其辨欤。
单煦太常博士焦盛王张允并可国子博士马直方王延庆明穆欧阳炳张仲宣并可太子中舍人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文恭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九九
敕:某等或修辞干禄,或治经服官,亦籍旧门之资,早承食德之美。
擢升门序,列置京司,参服吏劳,协宣公力
条陈满课,钩校陟书,亶有积勤,讫无逋事。
稍迁礼阁,叙进经庠,乃暨奉储之僚,并预班朝之籍。
咸思砥节,用副迁恩。
君子大居正论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乐全集》卷一七
宋宣公太子与夷,立弟穆公
穆公疾,使其子冯出居于郑,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
殇公与夷即位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革督因民怨而弑之,国大乱。
公子冯立,是为庄公,息兵安民,国以治。
《公羊传》曰:「君子大居正。
宋之祸,宣公为之」。
噫!
宋之祸,穆则为之,公羊子之讥宣,过哉!
夫国之大事,莫大于继统,宣公舍其子而立穆公,盖念宗庙之重,而慎付托之意也,非疏其子而私其弟,弟才子不才也。
穆公不原宣公之意,而效区区之让,使与夷逞志于国,而致大乱,是宋之祸穆实为之,宣无讥焉可也。
或曰:《春秋》之义,贵义而不贵惠,伸道而不邪,故隐之让桓,君子以为不正,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此宋宣公所以为讥也。
曰:是不同义。
夫宋为商后,弟为常。
昔者微子舍其孙腯而立衍,君子以为行古之道也。
周法,子死,适孙为后。
微子衍,自行商道,故记者正之。
则是宣公于虑也深,于礼也顺,义不可以隐、桓比。
曰:舜肖尧,尧授之;
禹肖舜,舜授之;
禹不得其肖己者,故传之子,而以止天下之争且乱。
是舜不能以传禹,尧失所授也;
禹不能以与子,舜非知人也。
此其授受不失其宜,故二帝一王称聪明之德。
宣公穆公为贤,使主社稷,而穆反为祸阶,则如宣之失于所付何?
曰:是不同义。
夫尧、舜举于外,宣、穆取于内。
举于外也广,故必求肖己者;
取于内也惟亲,故足继世而已耳。
穆贤于殇,舍殇而授穆可也;
殇不贤于庄,舍庄而授殇,不可也。
故愚曰:宋之祸,穆实为之。
公羊子之讥宣,过矣!
以国之大事莫大于继统,故详言其大义云。
谨论。